石田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冲弟弟使个眼色,主动站出来说,“还是别让他们分开住了。
他们各家的行李都放在一起,不好拆卸,干脆都住咱们祠堂里吧。
祠堂前院位置大,还有空屋子,那里正合适。”
“大哥,那里能行吗?屋子也不够住啊。”石茂生迟疑,祠堂一年用不了几回,加上年景不好,已经好几年没修葺了。
前院那几间空屋子的房顶,有些地方都透风。
“咋不行,我们就住祠堂,就住一宿,哪能再麻烦你们。”桑有福站出来接话,对平岭村人再三道谢,“诸位的心意我们领了,就不麻烦你们了。
屋子不够,我们挤挤就行,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都习惯了。
算起来,今晚算是我们这一路住的最好的地方了,知足了。”
老头一躬身,穆常安和其余人也跟着拱手道谢,老头都作揖,他们也不能干看着,不然一会儿回去,又得被老头念叨,说他们没眼色。
等人散了,屋里只剩他们三个,穆常安再次对石田生躬身一揖,“我们明个一早就想渡河西去,还要麻烦石村长提前把船准备好。
早一天渡河我们也能早一日安家落户,早一日安心。”
比起今晚住的咋样,他更关心明早能不能渡河,、?这可是大事,耽搁不得。
一听他们明天要走,石田生皱起眉头,露出为难之色。
竟然这么着急?
可渡河这事急不得啊。
穆常安看出不对来,心里一咯噔。
“老哥,常小子,渡河这事急不得啊。”石田生解释,“今年前半年干旱,过了夏以后雨水又出奇的多。
连日下雨,溪川河的水位比往年都要高,高出能有一米多呢。
雨多水多,河水比往年湍急多了。
附近好几个河滩子都被淹没了。
水流太急,羊皮筏子容易翻,想要渡河咱还得再定时间,白天应该不行,得找个水流平稳的夜里才行。”
这话是事实,并不是他瞎编的。
渡河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啊?这么说明天是渡不成河了?”桑有福失望的不行,长叹一口气,眉间又起了愁容。
不怪他俩不知道不能渡河。
他们老家是景平府的,见过最大的河就是村口那河沟子,最宽也就十来米。
像溪川这么大的河他们第一次见,哪里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方面人家是行家,只能听人家的。
心里就是再着急也没办法。
“早一天晚一天的事,阿爷别叹气了,多留一天,咱们也能好好休息一天。”
不行也没办法啊,桑有福只能接受。
收起满面愁容,有精神抖擞的出去吩咐事情,“没事都赶紧去祠堂收拾屋子。
女人们开始收拾马肉,还按以前的法子,腌起来熏上……”
等把汉子们都赶走,桑有福重新臊眉耷眼。
穆常安也出去了,再留下没意义。苏丹小说网
“让老弟看笑话了。”
“哪里的话,你们的心情我也理解。”
俩老头坐到桌旁,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说着说着桑有福想起羊皮筏子,这玩意他头一次听说。
他以为石田生说的船是那种他见过的木头船呢。
“哎呦,老哥想啥呢?木头船多贵啊,又是桐油又是大漆的,还得用铁,不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做的起的。
羊皮筏子才是我们坐营生的家伙什,是用羊皮做的。
羊皮鞣制好,皮又弹又硬,吹起来能有大半个人高,扔到水里就能飘起来。
七八个羊皮绑一块做成的皮筏子,一趟能拉十来个人呢,可不能小瞧。
以前太平年间,来往的商队都是我们送过河的。
能拉人能拉货,就连牲口都能拉……”
说起以前的光景,石田生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嘴里的话滔滔不绝,可见有多怀念以前的日子。
不知不觉,外面就没了太阳,天上积着厚厚的云层,阴沉沉的。
没了太阳寒风一吹,身上掺了蒲绒、柳絮的衣服瞬间被吹透。
甜丫绕道来到溪川河边,身边只有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丧彪陪伴。
她怕丧彪冻病了,想赶它回去,一赶一跑,没一会儿它又从旁的地方冒出来。
赶了几次都是如此,甜丫索性不赶了,点着它骂一句,“冻病了,有你受的。”
丧彪以为主子又要赶自己,转身跑的飞快,离主人远远的。
甜丫不管它了,反正又不会走丢。
河边草木枯黄,寒风一吹草木歪斜,万物萧瑟。
越靠近河边,潮湿寒冷的水汽扑面而来,身上剩下的一点温度,被寒风一点点带走。
身子冷了,甜丫却只觉得畅快,她迎风跑起来,风吹起身上的鼠皮披风,托起披风下摆。
她大叫一声,张开胳膊拥抱寒风,这一刻,她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自穿来以后,久违的畅快和自由铺天盖地的朝她涌过来,她张大嘴喝风,痛快的大喊,“畅快,舒服!”
她跑丧彪就在后面追,她喊丧彪也摇着尾巴欢快的汪汪叫。www.sxjxsc.com
一口气跑到河边,她停下拄着膝盖大口喘息,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
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宽阔的河面,眸底星光熠熠。
滔滔水声入耳,犹如仙乐,她眉毛耳朵跟着飞起来。
逃荒四个月,她终于要成功了,河对面就是她未来的新家园,她来了。
丧彪在旁边吐着舌头喘气,尾巴在地上一摆一摆的,黑漆漆圆溜溜的狗眼也一眨不眨的盯着河水。
这是一人一狗第一次见溪川河,河面宽广,一眼望不到头,涛涛河水朝东奔流。
寒风一起,河面泛起阵阵涟漪,远远望去,对面的景色缥缈如仙境。
穆常安找过来,就看到张开胳膊对着河面傻笑的“傻丫头。”
脸上的笑明媚耀眼,好似六月天的骄阳,有着炙烤万物温暖人心的能量,衬得灰蒙蒙的天色都亮堂了。
他嘴角不由跟着翘起,心也跟着鼓噪起来。
旁边的傻狗他忽略不计。
他朝人跑过去,张开身上的薄袄把人抱进怀里,手搓上她冷冰冰的胳膊,脸贴上她的侧脸,“就这么开心?傻不傻?冷了吧?”
丧彪不满的朝人吠叫,尖牙拽着人的裤脚,想把这人赶走。
这是个坏人,带主子骑马还不带它,害得他追了好久。
穆常安白傻狗一眼,脚一抬,丧彪就翻着肚皮倒在地上。
“嗯,冷,快冷死了,但是痛快!”甜丫眉眼弯弯,放松身子靠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今个是我这几个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从来没有的开心。”甜丫伸手指向对面,满怀希望的说,“常安哥,我们的以后在那边,我们快到了。
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你高兴吗?”
“高兴,你高兴我就高兴。”穆常安吸吸鼻子,把人搂的更紧,玩笑道:“就是再开心小姐也不能一直吹冷风啊。
要是吹傻了咋办?小的可不想娶个傻媳妇。
小的扶你回去?”说着穆常安伸出一只胳膊。
甜丫娇嗔的哼一声,手配合的搭上男人胳膊,“大胆,以后再说本小姐傻,小心本小姐家法伺候。”
“是是是,小的不敢了,小的扶您回府。”穆常安配合的点头。
话落,两人一个对视,同时笑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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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