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看到左梦庚竟然如此没有节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要知道,左梦庚先前也是在湖广打个喷嚏,湖广大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当年左良玉的平贼军号称马步水军三十万,左良玉死后虽然平贼军分崩离析,但左梦庚作为他的儿子依然得到了大部分旧部,麾下不少于十万人,实力依然十分强大。苏丹小说网
后来左梦庚投靠清军,济尔哈朗知道此人成不了大事,便没有收回他的兵权,而是让他的兵马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湖广负责看守清军攻下来的城池和土地,另一半跟着济尔哈朗继续南下,这就来到了昆仑关。
前段时间左梦庚等后来投降的将领觉得没有身份,在清军阵营中太尴尬,济尔哈朗索性采纳了都尔德的建议,临时授予他们绿旗,并且上报京师,等朝廷的公文下来,左梦庚就是正式的绿营兵了。
作为外围汉军,左梦庚暂时是不能自称为奴才的,这是大清的规矩,想要当狗都没那么容易。但左梦庚如此没有下限,济尔哈朗反而有些刮目相看了起来,当狗当到这个份上,自己这个主人如果不收下他,好像还是自己没道理了。
“哈哈哈哈,左将军何须如此,这样吧,本王感念左将军一片赤诚,就给你这个机会,待会孔有德的炮兵先对敌军阵地进行轰击,然后让你的绿营兵打第一阵,本王看,左右两翼阵地,好像这边的龙王庙地势平坦一些,怎么样,交给你?”济尔哈朗笑道。
左梦庚好像得了天大的赏赐一般,拼命磕头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都尔德等人都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孔有德等一帮汉将恨不得冲上去将左梦庚揍一顿,此人的无耻嘴脸让人要把隔夜饭都给吐出来了,真是比当年大明朝廷的宦官还要惹人讨厌。关键是,听济尔哈朗的意思,竟然还要让自己的炮兵给这家伙提供掩护,看那龙王庙,坡度也不是很大,自己的炮兵轰完了,不是让这小子上去摘桃子吗?
孔有德心里这么想,面子上可不敢表露出来,只能说左梦庚的态度哄的济尔哈朗非常开心,要不然是断然得不到这么大好处的。
左梦庚主动请战,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在清军当中争取更高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算准了这场战斗的难度并不大,他麾下的绿营兵战斗力虽然不强,但是对付这么个小阵地应该还是手拿把掐。自己五万兵马,攻击一个最多两三千明军防守的阵地,要是拿不下,以后也别混了,更何况还有炮兵的掩护。
“好了,起来吧。”济尔哈朗用马鞭轻点左梦庚的肩头道。左梦庚随即起身,济尔哈朗对众将道:“本王九万主力进攻一个不足万人防守的昆仑关,没有什么悬念,诸位,一天之内,拿下昆仑关。”
“满洲万岁!大清万岁!”众将抽出兵器呐喊道。
济尔哈朗拔出腰间宝剑,斜指天空,下令道:“攻击开始!”
“殿下有令!攻击开始!”传令兵身后插着小旗,策马在大阵前后飞奔,将济尔哈朗的命令传递下去,同时,大纛旗边上的令旗上下挥动,给各支部队发出攻击指令。
孔有德拨马回到本阵,下令道:“炮兵出击!一分为二,轰击两侧山头阵地,步兵准备进攻!”
为了安抚一下孔有德,济尔哈朗思考了一下,还是将右翼的云梯山交给了孔有德,并且派出两个甲喇的清军骑兵助战。济尔哈朗的意图非常明确,第一波攻势就要拿下两侧山头,然后集中兵力猛攻关城,一天之内攻破这道防线。如果是放在以前对阵明军的时候,这种战法一点毛病没有,典型的一力降十会,但问题是,今日济尔哈朗碰到了他未来一生中最可怕的对手。
吱呀吱呀,汉军八旗的炮兵将火炮从阵中推出,来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方,然后朝前运动,进入二里的射程,木轮在地上滚动,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孔有德和耿仲明同样在登莱领兵,登莱有孙元化打底,全军上下对于火器都非常重视,两人到了辽东之后,耿仲明倒是获得先机,把乌真超哈炮营给弄出来了,成为了皇太极和多尔衮的座上宾。这让孔有德嫉妒万分,这也是两人分道扬镳的原因,投降之人的心态都很相似,谁不想在新主子面前立下头功呢?
所以孔有德入关之后,也是一路疯狂收集火炮和明军炮手,同时在自己军中挑选一些机灵的士兵跟在这些被俘明军炮手的后面学习,目前,孔有德麾下也有一支规模较大的炮兵,虽然不能跟乌真超哈炮营相比,但孔有德认为,只要自己继续发展,迟早有一天能超越耿仲明。
此次,孔有德军中装备轻重火炮两百多门,这也是济尔哈朗中路军八成以上的火炮,还有一些火炮零散装备在左梦庚和八旗军之中,为了形成最大程度的火力压制,济尔哈朗倒也不吝啬,将自己的火炮家底一股脑全部拿了出来。三百门火炮排成左右两个部分,架设在距离山顶阵地一到二里的范围内,只等孔有德一声令下,便进行炮群齐射。
当炮兵在推进的时候,有些士兵倒是发现了一丝异样,“咦?这地面上怎么有白色的痕迹?”有的士兵看见了兴华军事前标注的点位,但他们不知道是作何使用。有人蹲下来用手捻起一些白色粉末凑到近前看了看,然后对同伴道:“是石灰粉。”
“石灰粉?”众人当然知道石灰粉是什么,这种东西如果制作灰瓶还有些效果,可是就这么洒在地上,能有什么作用?大家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不过是个小插曲,便没有在意。而山头的兴华军炮兵阵地上,观测手正在不断给炮兵报着点位。
“敌军炮兵已经全部进入三里射程内,重炮在二里的位置,轻型火炮在一里到一里半的位置均匀分布。”观测手说道。
“调整射角!瞄准敌军炮兵阵地!”两侧山头的阿木和吴荣几乎同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之所以不趁着这个时候开火,先端掉敌军的炮兵,那是因为战前高衡就已经定下了诱敌深入,杀伤敌军有生力量的计划。如果上来就展现兴华军炮兵的强大实力,一口气把对方的火炮给端了,那很有可能后面的步兵就不敢上来了,那么此战最大的战绩可能也就是消灭了一些炮兵而已。
可如果上来全线静默,等敌军炮兵轰击完毕,步兵大举压上的时候,再立刻以最猛烈的炮火装填霰弹猛轰对方冲上来的步兵,随即炮火延伸换装实心弹和开花弹覆盖对方的炮兵阵地,就会有奇效。
便若后世的硫磺岛战役,倭兵就是故意让盟军舰队先一阵猛轰,然后放盟军上岸,将所有重火力隐藏在折钵山上,等盟军将大量人员和装备放心投送到海滩上之后,海滩上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群和车辆,此时折钵山上的重火力阵地以及陆地深处的隐藏掩体全面开火,将第一波登陆的盟军几乎全部消灭在滩头上。m.sxjxsc.com
硫磺岛战役也成了太平洋战场上唯一一次盟军伤亡超过轴心国的战役,这就是诱敌深入这种战术凶狠的地方,现在,高衡要将昆仑关变成敌军有生力量的坟墓。
“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掩体,防炮!快!”山头阵地上,主官的命令下达,士兵们按照战前布置,迅速进入掩体,骑兵在反斜面,不会被炮火波及,步兵本身就在战壕内,只要蹲下,除非炮弹曲射,从头顶砸下来,否则不会对阵地产生什么影响。
炮兵也不傻,他们先跑去反斜面的位置待着,等到对方炮击结束,他们再回到炮兵阵地上。之所以高衡敢这么干,那是因为这个时代,不管是清军还是明军,都不具备步炮协同的能力,这种能力只有百战精锐兴华军具备,不能步炮协同,那清军就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所以兴华军炮兵有充足的反应时间,可以在敌军步兵上来之前进入阵地。
上千炮兵的行动非常迅速,他们调节好火炮射角之后,立刻飞奔进入反斜面,然后全军趴在山坡上,静等敌军炮兵开火。站在济尔哈朗的角度,看不见山坡背面的动静,但是昆仑关的高衡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点点头,长久的训练带来的就是无与伦比的组织纪律性,他会让清军这种古代战争集团感受一下近代化军队的威力。
“炮兵就位!炮兵就位!”山下的清军阵地,炮兵一个个举起手中令旗,示意已经就位。孔有德搓了搓手,随即下令道:“开炮!给老子狠狠打!”
“放!”轰轰轰,三百门火炮同时开火,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昆仑关前发出,数百颗炮弹划过天空,带着白色的尾焰,一头扎在了两侧的兴华军阵地上。
轰隆轰隆,炮弹击中地面的声音不断传来,兴华军士兵们抱头蜷缩在战壕之中,将身体部位尽量全部置于战壕之内。只留下少量观测手探头观察敌军的动向,提醒己方士兵敌军步兵发动进攻的时间。
吴荣端起千里镜,缓缓露头,刚要看看下面的情况,轰的一声,一门大将军炮发射的三斤开花弹准确命中了他前方不足两步的地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幸好是有沙袋阻挡,要不然破片估计能把吴荣的身体打出一堆窟窿。
饶是如此,溅起的泥土还是洒了吴荣一脸一身。“呸呸呸,他娘的,竟然请老子吃土。”吴荣吐出嘴里的泥土,忍不住骂道。
“哈哈哈,好,好啊,就这么打,想不到我大清国也有这么强大的炮兵了。当年萨尔浒的时候,本王才二十岁,这一晃就快年过半百了,当年父汗以遗甲十三副起兵,别说是火炮,就连刀枪弓箭那都是稀罕物,你们知道吗,当时我们很多弓箭手的箭头都不是铁制的,还是动物骨头做的呢。”眼见己方炮兵大发神威,山头上火光烟尘不断,无数的炮弹重重砸在两侧明军阵地上,拿着千里镜观战的济尔哈朗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身后不少满洲将领都是频频点头,确实,很多人都是从一次次战役中成长起来的,见证了清军从无到有的全过程,以往清军不重视火器,袁崇焕当年在辽东都能用红夷大炮把老汗王打死,但现在,随着明军一路溃败,大量火器被清军缴获,加上满清高层不断重视火器,如今的清军不可同日而语,火炮装备已经超越明军了,让人不得不感慨万千。
“开炮!继续开炮!把两侧山头给我轰得寸草不生!”孔有德跳着脚大喊道。这种碾压式打法实在是太爽了,明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看着自己的火炮大显神威。
火炮轰击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左梦庚的兵马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为了一鼓作气拿下龙王庙,左梦庚从军中选出了一万五千战兵,加上自己的家丁三千,还有自己军中全部的火铳手两千多人,一共两万多人的队伍全部压上去,十比一的兵力,他就不信拿不下龙王庙,这可都是当年平贼军的精华。
终于,清军炮手开始挥舞令旗,显示火炮过热需要散热,孔有德这才下达了停火的命令。战场上的炮声渐渐消失,昆仑关上的高衡能看到,清军炮手正在提着水桶给炮管浇水散热,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步兵要上来了。
左梦庚摩拳擦掌,大手一挥道:“弟兄们,上面明军应当死的差不多了,给老子上啊,拿下龙王庙,人人有赏!”
“杀啊!”,两万绿营兵抄起兵器,呐喊着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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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