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宁和黑武之间的直接比试尚未开始,可结果是黑武人所不能接受。
因为今日并未有两国帝王相见的议程,所以两位帝王坐镇也算是为今日要出场的主角们站台鼓励。
此时的阔可敌正我脸色已经有些不善。
如他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色开始不善起来,就足以说明这两场看似不重要的比试在他心中分量还是不算轻的。
因为这是开场的比试,接连两场黑武属国都失利了。
从数量上说,黑武的属国要多于大宁。
从出场的那些属国的大小规模来说,黑武出场的属国也要比大宁出场的属国大一些。
比如之前无去处所代表的月氏国,实在是小的不像话。
这种小国在阔可敌正我眼里不值一提,不,是根本就进不了他的眼睛。
所以他的失望不仅仅是来自于属国那些人,还有才刚刚上任的外相阔可敌珈逻。
对于这个女儿,阔可敌正我寄予厚望。
能让做了那么多年外相的柯柯特林给阔可敌珈逻做铺垫,阔可敌正我对她的期望有多高就可想而知。
此时此刻,阔可敌珈逻缓步走到阔可敌正我身边,脸色有些歉然。
“父皇,是我安排的不好。”
阔可敌正我脸上的不悦一闪即逝,由此可见他对女儿的溺爱。
谁又能想到把一群儿子当牛马用的黑武汗皇,竟然是个女儿奴?
刚才还脸色不善,女儿一句是我不好他马上就和颜悦色起来。
“你才接手,此前的事都是柯柯特林安排与你有什么关系?”
他语气温和的说道:“那些属国的人不争气也和你无关,选人的时候也不是你做主的。”
阔可敌珈逻声音还是带着歉然的说道:“虽是柯柯特林主理此事可我也多数都参与了,只是没有露面,要说责任,我也有。”
“你没有。”
阔可敌正我道:“不要胡乱往自己头上按罪名,黑武人人有罪都轮不到你,真的是人人都有罪了,你也在我之后。”
阔可敌珈逻笑起来,在父亲面前和在外人面前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完全不同。
“其实是我们对宁人还是不够了解。”
阔可敌珈逻道:“这二十年来,张汤执掌廷尉府对我们青衙防备的几乎滴水不漏,当年楚国时候,甚至连楚皇的日常举动我们都能了如指掌,现在青衙在中原的密谍几乎损失殆尽,剩下的也不敢贸然行事多数与黑武断了联系。”
说到这,她看向阔可敌正我:“只有一个火办鹤在宁国还算安稳的潜伏下来,不如我现在把他叫过来?”
阔可敌正我点了点头:“他确实是现在黑武帝国之中对宁国了解最多的人了......你是外相,这是外事,你有足够大的权力,不必来跟我说,你想用谁直接就调过来。”
“嗯!”
阔可敌珈逻往前走了几步,俯身在阔可敌正我的肩膀上抱了抱:“父皇放心,刚才丢掉的脸面我会争回来。”
阔可敌正我立刻就笑了:“知道你的厉害,也知道你还能更厉害。”
这时候下边锣声再次响起,是新的比试即将开始。
虽然前面两场比试都输了,但接下来确实黑武人这边优势更大。
人多的优势就在于,你可以在一千人之中挑十个比较厉害的,而他可以在一万人中挑十个,其实力,自然要优于前者。
接下来的比试比较残酷,所以参加的人并不多。
是狩猎。
确切的说是斗兽。
这次大宁皇帝陛下和黑武汗皇会面确实是千年来都未曾有过的盛会,所以安排的比试之繁杂也是古今仅见。
就说这斗兽便分成了两种,一种是人们普遍能接受的,也认为是唯一的斗兽......兽与兽斗。
仅这一项就又分出很多小的项目来,连斗鸡都在其列,温和些的有斗羊,斗牛,斗马,凶残些的比如斗狗,甚至还有斗狼,斗熊,斗虎。
这还算常见,另外一种斗兽则更为残酷,是人斗兽。
各国挑选出来的勇士,可以选择两种方式与野兽搏斗。
一种是持械,一种是空手。
当然,这些比试的奖赏也不相同。
如斗鸡这样的比试更多则是为了增加些乐趣,实在是不值得拿出封侯的奖励来。
人斗兽的奖赏则格外丰厚,虽然大宁这边当时提出将此项比试取消,可根据两国商议好的,大宁也没权力取消黑武设下的挑战,黑武也一样,也没权力取消大宁设下的挑战。
况且,这种比试的奖赏实在是让人心动,所以很多小国的猎人,勇士,以及武者,甚至军中之人,都想试试。
如果一个勇士能在斗兽场里不用工具,赤手空拳打赢一匹狼,那他的奖赏就多到足够他下半生,甚至后代一生都衣食无忧。
黑武人崇尚野性,所以对这种比试设立的奖赏也格外大气。
参加这种比试的大宁属国这边的人数其实不算少,勇士能证明自己的方式不少,可最直接的方式永远都是拼命。
叶无坷的视线从斗鸡场那边守回来,虽然这玩意看着确实有点意思,但他的注意力,还是不得不回到人斗兽这边来。
才开场不到四分之一刻,人们尚未完全兴奋起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就划破了天空。
一名来自西域的勇士,在他的对手,那头大概有一人半那么高的棕熊才扑过来之后没多久,就被撕咬的支离破碎。
哀嚎甚至都只有一声。
西域勇士的半个脑壳就被咬掉。
看到棕熊杀人的那一刻,叶无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少年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风大雪大的日子,回到了那座名为大慈悲实则一点儿也不慈悲的雪山上。
那天,也是大哥和他第一次遇到那么凶猛的野兽。
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而且当时的心境也绝不似现在这般沉稳坚毅。
所以阿爷受了伤。
那是兄弟二人一辈子都抛不开的回忆,更是兄弟二人一辈子也抛不开的愧疚。www.sxjxsc.com
“不对劲。”
此时此刻,坐在叶无坷不远处的三奎自言自语了一声。
叶无坷看向三奎:“三奎哥也看出来些诡异?”
三奎嗯了一声:“一开始我以为那人熊如此凶狠是因为饿的,可你看,它一口咬掉了西域人半个脑袋却一口不吃。”
叶无坷:“黑武人在野兽身上动了手脚。”
而此时,当一名黑武勇士进场之后,却没用多久就将那头刚刚才咬死人的棕熊猎杀。
“那头熊刚刚才见了血,怎么在黑武人面前忽然又不残暴了?”
三奎道:“他们一定用了什么奇怪的法子,或许是给那头熊下了药?若是的话也非寻常的药物,能让野兽残暴起来的药物我也听说过,可让吃了药的野兽还对人区别对待的药我不知道。”
叶无坷回头看向身边不远处:“简单。”
他招了招手:“小土司。”
小土司褚绽染刚刚也被吓着了,虽然她从小在深山老林之中长大,从小就和族人一起捕猎,什么样的野兽她都见过。
可刚才那头熊残暴杀人的样子,她还是有些害怕。
“叶千办,怎么了?”
小土司问叶无坷。
叶无坷问她:“彩衣族里有没有什么药是能控制野兽的,放野兽吃了之后只对外人残暴,但对自己人哪怕吃了药也不会动手?”
小土司马上回答:“有,且至少有三种法子。”
叶无坷:“说说。”
小土司道:“第一种,给野兽吃的药比较特殊,在让野兽狂暴起来之后,还能对几种气息感到害怕,刚才那个黑武人身上可能就带着这种药,闻到那种气息,才见了血的熊也还是怕。”
“第二种,那头杀人的熊就不是吃了药,而是被人训练出来的,训练熊的人逼迫他吃掉认可黑武人相貌之外的人,但只要敢对黑武样貌的人龇牙咧嘴马上就狠狠的教训一番,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熊就能只杀黑武人之外的人了。”
“第三种,刚才那个杀了熊的黑武人就是驯兽师,这些野兽,最起码这头熊就是他训练出来的,所以熊骨子里就怕他,而且也不觉得他会伤害自己,熊没想过那么熟悉的人会对它下死手。”
叶无坷道:“所以第一种法子最简单,第二种第三种可能都是比较耗时的。”
小土司点头:“没错。”
叶无坷道:“以黑武人急于求成的性子,第二种第三种可能有但不如第一种可能大。”
小土司道:“简单,试试就知道了。”
叶无坷道:“怎么试?”
小土司道:“此前我们不是遇到过被人控制的野兽吗?驯兽和炼兽无非是那几种法子,我用彩衣族特殊的兽笛能扰乱野兽。”
叶无坷道:“黑武人为了能赢有些过分了,如果能给他们一点教训更好。”
小土司马上就起身:“交给我!”
此时斗兽场里,一头斑斓猛虎被放了出来,因为此前那头熊过于凶狠,所以除了黑武人之外,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几个愿意挑战。
黑武人接连喊了几次,别说大宁属国这边没人回应,就算是黑武的那些属国也无一人起身。
就算是没有之前那头熊,这体型巨大的猛虎也没什么人敢贸然挑战。
黑武人那边商议了一下,随即将那头猛虎带了回去,选了一头大概能有小牛犊子一样身躯的狼又拉了出来。
为了刺激挑战者,黑武人放话说挑战这头狼若成功了奖励与挑战猛虎相同。
诸国的优秀猎人,强大的武者,能手猎一头狼的人确实不在少数。
不少人随即报名,最先出场的是一个黑武属国的武士。
小土司刚要上前,叶无坷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先看看再说。
只片刻,那个武士就被那头残暴的狼咬断了喉管。
黑武人对自己属国的挑战者也用这样的手段,可见其人性格。
同样的是那头身躯庞大的狼咬死了挑战者后,竟然一口不吃。
小土司朝着叶无坷微微颔首,她已经能够肯定黑武人训狼用了什么手段。
此时眼见着挑战者又有一个被咬死了,其他人便又有些退缩。
黑武人见无人敢上,于是再次加大了奖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个大宁属国的勇士迈步登场。
小土司悄悄取出兽笛走到人群之中等待时机,她特意找了个方便观察的角度,见那黑武人放开巨狼之前,再次往巨狼嘴里喂了什么东西。
这黑武人也不避讳,毕竟也没人能看得出来他喂了什么。
随着一声铜锣响,那头巨狼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凶狠起来。
药物加锣声!
小土司马上就做出了更为精准的判断。
按照这野狼习惯,本应不会直接攻击人而是先龇牙咧嘴的威胁。
可这头狼在那黑武人松开锁链的瞬间,朝着那名挑战者就扑了过去。
在这一刻小土司取出兽笛吹响。
这兽笛的声音其实不大,也说不上有多尖锐,若不仔细听的话稍微远一些的人根本就听不清楚。
可那野兽似乎对这种声音格外敏锐,在笛声出现的瞬间就停了下来。
它猛然甩头看向其他地方,眼神里已经没有了那名挑战者的存在。
片刻之后随着小土司笛声持续,巨狼忽然转身朝着刚才那个黑武人扑了过去。
黑武人原本还在看热闹,在笛声刚一出现的时候他似乎有所警觉但没有特别在乎。
当巨狼扑向他的时候,这个黑武人显然慌了。
没有来得及逃跑也没来得及挣扎,那巨狼直接将黑武人扑倒在地然后一口咬断了他的咽喉。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巨狼显然受了更大的刺激,咬断喉管之后并没有停下来,一口一口的继续撕咬,且开始吞食。
黑武人那边立刻就有几名甲士近前,用他们的长枪朝着巨狼身上连续戳了几下。
小土司马上停下兽笛,仔细观察那些黑武人之中有谁可疑。
就在她找到目标的那一刻,她在找的人也知道了她。
当两人四目相对,小土司眼神骤变!
在一群高大的黑武士兵身后,有个身材娇小的人探出头正在看她。
虽然那人身上穿着黑武服饰,而且还用面纱遮住了半边脸,可小土司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人绝非黑武女子。
在那女子双眉中间有一个很特别的图案,其色殷红,这是蜀中白衣族女子的特殊标志!
那女人看到小土司的瞬间,眼神里立刻就闪出一抹凶光。
小土司马上就退回到众人身后寻机离开,她当然不是怕了那个白衣族的女人,而是尽快回到叶无坷身边。
“黑武人那边有蜀中白衣族的人。”
叶无坷听到这句话脸色都微微一变。
不是白衣族的人在黑武那边有多吓人,而是他马上就联想到了此前正在查的那个白衣族少主。
小土司马上就退回来找他,也是因为想到了那个人。
之前叶无坷他们在长安已经查到了一些关于白衣族少主的事,但因为这边的事也很急,将事情交给高清澄继续查之后他们便启程北上。
小土司看到了白衣族的人在黑武那边,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要告诉叶无坷。
白衣族少主?
叶无坷眉头微皱。
如果那个家伙和长安城里的叛乱有直接关系,现在又能证明此人和黑武人早有勾结。
此时场面混乱不堪,黑武士兵围上去乱枪戳死了那头巨狼。
而围着的人反应各异,有人被吓着了有人则叫起好来,当然也不是真的叫好,黑武人用的野兽有问题,不只是只有叶无坷他们看的出来。
黑武人清理了场地之后,很快就又牵上来一头巨狼。
他们显然也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人真的在捣乱。
那个蒙面的白衣族女子再次隐身在众人身后,但她一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死死盯着小土司。
“不要再试了。”
叶无坷道:“她若盯上你了或许会有麻烦。”
小土司马上就昂起下巴:“我还能怕了白衣族的人?论驯兽,白衣族的人都是垃圾。”
叶无坷道:“我不在乎白衣族的人怎么样,你不能遇到危险。”
小土司一开始还说着我能有什么危险,我一只手也能把白衣族都挑了。
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叶无坷在关心她,那张娇美的小脸儿马上就红了些。
“哎呀哎呀哎呀,没事啦。”
小土司瞬间就好像喝了点酒似的,一边摆手一边说道:“相信我,我的实力绝对不只是你看到的那些。”
叶无坷还是摇头:“你就在我身边待着。”
小土司一边说怕他们做什么,一边在叶无坷身边坐下来:“当然我不是怕,我也不是没办法,我只是听话。”
她身材娇小,但身材比例无比完美。
那座椅稍稍高了些,她在叶无坷身边坐下的时候两条小白腿明晃晃的,小脚尖顶着地面。
这里天气严寒,可她却丝毫不惧。
“你让我在你身边我就在你身边。”
她红着脸看叶无坷:“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别的事我也都听话的。”
叶无坷侧头看了看她:“腿并好......”
小土司:“噢!”
此时的叶无坷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在闲下来的时候给她织条毛裤。
与此同时,在黑武人队伍后边,蒙面女人被一个同样蒙着脸的人叫了回去。
进入大帐之后,蒙面女人一看到背对着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心中就忍不住一颤。
快步上前,蒙面女人俯身:“主人。”
背对着她站着的那个男人身上没有了标志性的白衣,换上了一身黑武青衙内卫的锦衣。
只是那张脸上依然戴着那奇怪面具,配着黑武青衙衣服就更显得诡异。
“不必在那看着了。”
那面具下,一双眼睛看起来似乎散发着摄人的寒光。
这张面具是用纯银打造,用的应该还是蜀西南那边的雪花银,远远的看起来,真如雪一样洁白。
银面人听起来语气平和,可是蒙面女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以叶无坷的性格,褚绽染既然已经发现了你,叶无坷便不会再让她出手干扰,你等着也没什么意义。”
蒙面女人马上俯身道:“属下遵命。”
银面人道:“到了这个时候暴露了身份倒也无妨,毕竟大局至此已再无余地,只是......”
说到只是两个字的时候,他回头看向那个蒙面女人。
“只是你为什么会如此不小心?”
蒙面女人肩膀颤抖了一下,然后立刻跪倒在地。
“主人,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将用我的性命来报答主人的恩情。”
银面人轻轻叹了口气。
“我记得很早很早以前,早到我带着你们刚刚离开白衣族的时候就说过,你们跟着我会得到在白衣族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荣华富贵只是这其中最容易得到的。”
他语气依然平和。
“你在族中想炼兽,族中有诸多制约,我带你出来,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在族中想要炼尸,这是族中大忌,被发现谁偷偷修行炼尸之术是要剥皮抽筋的,你跟着我,我还是许你自由。”
蒙面女人此时已经吓得颤抖如打摆子一样,她自己想克制一下都克制不住。
因为她太了解主人的性格。
“我可以允许在这个时候被对手看到一些端倪,但不允许是因为你们的失误。”
蒙面女人还想说什么,银面人抬起手指放在嘴边:“嘘。”
他缓步走到蒙面女人身前:“在听到兽笛声音的时候你就该有所警觉,或许是因为这几年许你自由太多所以你便轻慢放肆了,哪怕是你后知后觉,在人被咬死之后不露面也不会被褚绽染看的那么仔细。”
蒙面女人忽然间不颤抖了。
她使劲儿的磕了几个头:“属下知道辜负了主人的信任,对不起主人这些年的重用,我将以死谢罪,只恳求主人不要将我也炼成......”
银面人眼神微微一寒。
蒙面女人立刻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脸色惨白的说道:“属下愿主人大计成功,千秋万代。”
说完后从袖口之中滑落一枚匕首,朝着自己心口狠狠刺落。
当的一声,那匕首即将刺中的瞬间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崩飞出去。
银面人低头看着她:“当初你们愿意跟我离开白衣族是我欠了你们一个人情,这次你犯了错就当是我已把人情还了,你的名暂且留着吧。”
他摆了摆手示意蒙面女人可以走了:“自己吞一枚七窍丹,若你完成了计划我再赐你解药。”
蒙面女人马上就又开始磕头,没片刻额头上就见了血迹。
等人离开之后,屏风后边,阔可敌珈逻缓步走出。
“你的人畏你如畏虎。”
阔可敌珈逻道:“这样御下也不都是好事。”
银面人似乎是笑了笑:“你劝过你的父亲吗?”
阔可敌珈逻皱眉:“和我说话你最好不要放肆。”
银面人微微点头:“殿下说的对,我在殿下面前就应该如我的手下在我面前一样。”
阔可敌珈逻冷着脸说道:“你和阔可敌君侣约定了什么不重要,我可以继续他和你的约定也可以随时终止。”
银面人俯身:“这么说的话是我太唐突了。”
阔可敌珈逻:“你想要的我可以按照阔可敌君侣给你的许诺如数给你,可若在你计划之中杀不掉李叱,你应该相信我,你和你的族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银面人轻轻叹了口气。
“杀李叱......谁敢保证呢?”
他看向阔可敌珈逻:“这个世上唯一一件没有人敢保证的事就是赢了李叱。”
阔可敌珈逻:“那你为什么还敢?”
银面人回答:“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敢的人。”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一下:“汗皇陛下想杀李叱,李叱也想杀他,但最终谁会先死,还不好说,殿下可以代我提醒汗皇陛下,最好不要激怒了小人物。”
阔可敌珈逻脸色越发寒冷下来:“你的胆子确实很大,你想试探我到底会不会现在就杀了你?”
银面人再次俯身:“殿下不该是这样肤浅的人。”
阔可敌珈逻沉默片刻,转身离开。
不久之后,阔可敌珈逻回到了阔可敌正我身边。
“父皇,刚才那个戴面具的人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希望我能提醒父皇不要彻底激怒了小人物。”
听到这句话的阔可敌正我先是笑了笑,然后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想说的是博儿今。”
阔可敌正我道:“我让火办鹤接替了博儿今,替换掉了博儿今的人。”
阔可敌珈逻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动:“他让我提醒父皇的或许正是博儿今因为被彻底激怒而转投宁人?”
阔可敌正我哼了一声:“他也能有那样的机会。”
阔可敌珈逻道:“博儿今确实不重要,但我觉得现在也确实不应该完全放弃他。”
阔可敌正我语气有些淡淡不悦:“他还能活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阔可敌珈逻:“让他服从,需要让他害怕,让他卖命,还需让他得到好处。”
阔可敌正我或许是因为这句话而改变了心意,因为他没想到女儿居然能有这样的感悟。
“你派人去告诉博儿今,我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他手下的能力,我与李叱会面当日只凭他的人不会成功,所以安排了火办鹤给他补充了一些人手。”
阔可敌珈逻道:“博儿今若心有怨念,还需再给他些好处。”
阔可敌正我道:“让火办鹤去低头,就说他做的事并非是我的意思。”
阔可敌珈逻嗯了一声:“博儿今再有怨念火办鹤低头了他也该到此为止,若还放肆,屈渤之内再选一个人替代他也没什么难的。”
不久之后,阔可敌珈逻就带着火办鹤找到了一脸怒容的博儿今。
他当着汗皇的面杀了万劫清,本以为汗皇能看到他的忠诚。
可是没想到一转脸,汗皇答应他的事好像就都被剥夺了。
“殿下!”
即便还在愤怒,见到阔可敌珈逻的那一刻博儿今也不能不俯身行礼。
阔可敌珈逻微微点了点下颌。
“火办鹤,给他道歉。”
火办鹤脸色更难看。
可他只能深深的拜了下去:“之前都是因为我没有领会陛下的意思让你误会了,陛下只是让我给你补充人手并非是让你把人都带走。”
博儿今哼了一声。
火办鹤起身:“我已经解释过了,希望你能理解。”
阔可敌珈逻:“我说的是让你认错。”
火办鹤:“臣......已经认错了。”
阔可敌珈逻抬起脚在火办鹤腿弯处压了压,火办鹤本能的抵抗了一下,但很快就咬着牙单膝跪了下去。
“博儿今大汗!”
火办鹤咬着牙说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擅作主张,请你原谅我的鲁莽。”
博儿今当然知道也该见好就收,毕竟火办鹤现在已经恢复了青衙指挥使的身份。
如果他揪着不放,将来说不得被火办鹤报复。
“指挥使真是吓着我了。”
博儿今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我们都是为汗皇陛下办事,都是为黑武效力,虽然有些误会,可我们都是陛下忠心不二的臣子,我们也会成为朋友。”
他扶着火办鹤道:“我也是太心急了,还请指挥使体谅。”
火办鹤见他如此,也不好当场再说什么。
“内卫的事你我还需同心协力。”
火办鹤道:“希望你我之间再也没有误会,一起为陛下把事办好。”
博儿今立刻说道:“指挥使大人只管吩咐,我和我的人全都听你安排。”
阔可敌珈逻转身就走,多一个字都没说。
她懒得和这样的两个人多说话,也更想早些回到比武场那边。
就在她回到高台上坐下,下意识侧头看向宁国使团那边的时候,那个银面人已经离开了大帐,朝着后边养着一群野兽的地方走去。
几乎所有的野兽都被关在坚固的铁笼子里,唯独最后边有一头看起来格外凶狠的狼王趴伏在那没有被束缚。
看到主人到来,狼王立刻站了起来。
银面人拍了拍狼王的脖子,然后看向之前接受了惩罚的蒙面女人。
“飒素,今天夜里你把所有野兽都放出去冲击宁人营地。”
飒素脸色猛然一变:“这样会不会暴露的更快......”
话说到一半她就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错,连忙低下头:“遵从主人的命令。”
银面人道:“看来你确实总会忘记本分。”
飒素一抬手把一根手指塞进嘴里,发力咬掉。
“主人已经赦免了我一次死罪,我却再次犯了错,这根手指是这次犯错的惩罚,也代表我已经又欠了主人一条命。”
她低着头:“帮主人完成大事之后,我也只能以死谢罪。”
银面人道:“收起你因为畏惧而有的表态,我不喜欢。”
说完后转身:“擅作主张这种事,你还是改不了。”
飒素心中一震。
她知道自己又犯了错,主人怎么惩罚她是主人的事,可她咬掉了自己一根手指,好像在代替主人惩罚了她自己一样。
比武场这边,因为巨狼咬死了黑武人的事,斗兽比试暂时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比试看起来要轻松不少,场面也不显得那么剑拔弩张。
正在比试的项目是投沙袋。
在距离十丈之外摆放着一排木箱,每个箱子只有正上方留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比试的选手站在十丈外投掷沙包,谁在最短的时间内投进去的最多为胜者。
这样的比试比起刚才的斗兽来说让人轻松多了,场上时不时的还能爆发出一阵欢呼。
阔可敌珈逻派人给叶无坷送了一张纸条。
【叶部堂可有兴趣?】
叶无坷看完后回了一句。
【彩头?】
坐在他旁边的小土司一堵嘴:“那个黑武大娘们儿给千办写了些什么?”
叶无坷道:“问我身边坐着的那个可爱小丫头卖不卖。”
小土司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坐直了身子:“那叶千办帮我问,她卖不卖!”
叶无坷笑了笑,示意手下把纸条给阔可敌珈逻送回去。
不多时,阔可敌珈逻竟然从黑武人那边起身离开朝着叶无坷走来。
小土司马上站起来,挑衅似的看着她。
“这投沙包的游戏倒也有趣。”
阔可敌珈逻笑着对叶无坷说道:“此前见识了叶部堂精妙箭法,想看看叶部堂这投沙包的小玩意是不是也擅长。”
叶无坷道:“看来外相精于此道?”
阔可敌珈逻:“从未试过。”
叶无坷:“一样。”
阔可敌珈逻:“既然你我都没有试过,那比试起来倒也公平,刚才叶部堂问我要加什么彩头......”
她忽然看向正瞪着她的小土司:“这位是叶部堂侍女?我看她倒是生的可爱,若我赢了,叶部堂把她送我好不好?若是叶部堂赢了,在场诸国的美女叶部堂随便说,我送你十个。”
小土司:“你在胡说九道什么狗屁东西,谁稀罕你说的什么诸国美女?他才不稀罕!”
阔可敌珈逻笑容更浓,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小土司。
“确实娇小可人,原来叶部堂喜欢这样类型的姑娘。”
小土司:“你管的着?”
然后忽然醒悟过来什么,掐着腰说道:“就是啊,怎么了!”
叶无坷道:“你再说话我就真把你赌出去。”
小土司:“我不信。”
但她还是乖乖到叶无坷身后去了。
叶无坷道:“她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而非我的侍女,外相想赌个彩头还是换一个吧。”
阔可敌珈逻道:“可我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让我感兴趣的。”
叶无坷:“那也不是非得比试不可。”
阔可敌珈逻:“可我又想赢你。”
叶无坷:“既要又要。”
阔可敌珈逻可不懂这句既要又要在中原不是什么好话。
“这样吧。”
阔可敌珈逻道:“我们就赌一个承诺,若叶部堂赢了,将来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是不背叛黑武的事,我都要答应,我赢了的话,叶部堂也要给我一个承诺,只要将来我提出的条件不让你背叛宁国,你也都要答应。”
叶无坷:“不玩。”
阔可敌珈逻:“?????”
她是真没想到,叶无坷居然会拒绝的如此直接。
“嘁......”
小土司在叶无坷身后小声嘟囔着:“若是叶千办赢了,将来你说让他和你睡一觉难道他也要答应?不过......兴许你就是这么想的。”
阔可敌珈逻可真没这么想,最起码刚才没这么想,她只是过于好胜,此前因为连续输给叶无坷两次她心有不甘。
听到小土司的话她原本一怒,眼神都带出些寒意来。
可她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来了兴趣,想故意激怒那个娇小的小丫头。m.sxjxsc.com
“可以啊。”
她看着小土司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换个说法。”
她说:“如果叶部堂赢了我,我陪你也不是不行,如果叶部堂输给我,那......”
她直勾勾的看着小土司的眼睛说道:“你永远不许和她睡。”
这种话,怎么可能从阔可敌珈逻这样身份地位这样性格的女人嘴里说出来。
可莫名其妙的她就是说了。
她说了之后甚至有些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和那么不值一提的一个小丫头斗气。
叶无坷回答:“不玩。”
这句不玩一出口,阔可敌珈逻和小土司同时偷偷的松了口气,一个悄然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另一个紧绷着的脚趾头都松开了。
“这样吧。”
叶无坷道:“既然外相特别想玩我可以奉陪,不过彩头倒也不必定的那么不切实际,我这个人虽然好色但好色只排在第二,还是贪财更重些。”
“我们就赌一把这投沙包的小游戏,若是外相赢了,我送给外相两匹产自西域的宝马,说价值连城有些过了,但万金不换还是有的。”
阔可敌珈逻立刻说道:“叶部堂若是赢了,我送给叶部堂四匹黑武最好的战马,一样的万金不换。”
叶无坷道:“我不想要马。”
阔可敌珈逻问:“叶部堂想要什么?”
叶无坷道:“想要外相此前比试时候所用的那张弓。”
阔可敌珈逻脸色明显变了变。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一张弓当然算不得什么。
可是那张弓确实不一般,她也没想到叶无坷能在之前的比试之中一眼就看出她的弓暗藏玄机。
那张弓,不只是价值连城。
“好!”
阔可敌珈逻竟然点头答应:“赌了。”
小土司却不干了:“不准拿小黑和小白做赌注!”
阔可敌珈逻:“叶部堂要听她的?”
叶无坷:“可以听,毕竟投沙包的事我确实不擅长,那两匹马还是我大宁一位大将军送我,我若输给外相确实不妥当。”
阔可敌珈逻:“就赌它了!”
叶无坷:“不妥不妥,换一个。”
阔可敌珈逻:“我输了,弓给你,再加四匹一等一的好马!”
叶无坷嘴都咧开了:“这可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小土司在他身后,深藏不露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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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阿伟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却还要努力装做一本正经,丝毫不介意陈牧的鄙视。
酒馆内灯火昏暗。
坐在对面的陈牧,此时却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